曹公廟

曹公鬥蛟龍

我是一隻龍，現在已經一千多歲了。

遠在人類來到這裡之前，我跟我的獨生子就住在附近的大水塘裡。龍是很長壽的，從我來到這裡，我看著各種生命出生、長大、生下後代、老去、死亡。我在這裡生下我的兒子，小龍，這個大水塘就是我們的家。

直到有一天，曹謹來了。

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，出門玩耍的小龍慌慌張張地跑回家來，他說有好多人類來到我家這個大水塘旁邊，在挖土。我趕緊出門跟著兒子去看，真的有一大群人拿著各式各樣奇怪的東西，排成好幾列，有的人挖土、有的人搬土，沒多久就挖出一條淺淺的溝。

「這些人是想要把我們家的水偷走嗎？」小龍問我。
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我皺著眉頭回答，「但不管這些人類要做什麼，我都不會讓他們成功的。」

這些人非常辛苦地挖了一整天，到了天黑的時候，就把工具放在地上，各自回家去了。當他們隔天早上來的時候，他們驚訝地發現，他們前一天辛苦挖出來的溝，又恢復了原狀，除了地上到處散亂的工具，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。

這些人雖然搞不清楚狀況，但有幾個像是首領的人很快地命令其他人開始工作，所有人又開始勤奮地挖，直到天黑。這天，小龍又好奇地去看他們工作，看了一整天，直到太陽下山才回家。

小龍擔心地說：「媽媽，他們今天挖了一條比昨天更長更大的溝，我們的水真的不會被偷走嗎？」

我故意神神秘秘地回答他：「別擔心，別擔心。要是你真的很擔心的話，你明天早上起來再去看看。」

小龍隔天起了個大早，比那些人類更早到人類挖溝的地方，那一條更長更大的溝，又不見了。接下來的每一天，愛賴床的小龍都起個大早去看這些人類挖溝。這些人類一早就來工作直到天黑，但到了隔天早上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。

小龍再也不擔心我們家的水會被人類偷走。有一天晚上，小龍問我：「為什麼人類挖的溝隔天一早就會不見呢？」

我笑瞇瞇地回答牠：「那是因為媽媽的法力啊。」

小龍開心在家裡繞圈圈，漂亮的小尾巴拖得長長的，牠說：「媽媽的法力這麼強，那我們就什麼也不怕了。」

我跟小龍說：「也不是這樣的。要是那些人類在挖好的溝裡埋下黑狗血跟銅針，那媽媽的法力就會被破壞了。」

小龍害怕地說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
我用爪子拍拍牠的頭：「別擔心，這是唯一的破解方法，他們不會知道的。」

第二天早上，那些人類挖的溝仍然被我的法力填平了。可是，第三天早上，小龍出門以後，直到天黑卻都沒有回來。我擔心地跑去人類挖溝的地方察看，遠遠地看到小龍倒在那條人類挖的溝裡，那條溝非常地長，絕對不是人類一天就能挖出來的。

看見小龍倒在那裡，我慌張地衝過去，根本沒仔細想為什麼小龍會昏倒，也沒想到為什麼人類挖出來的溝沒有被我的法力填平。就在我快要到小龍身邊的時候，我突然間撞到一面隱形的牆，把我彈了出去，我的內臟好痛，像是全都裂開了一樣。

怎麼可能？怎麼可能？難道人類知道了唯一的破解方法嗎？

一定是這樣，一定是這樣，一定是那些人類埋進了很多銅針跟黑狗血，才會讓我受這麼重的傷，才會讓小龍受這麼重的傷。我看見小龍的身體漸漸消失。像我們這樣的生物，一旦死去了，身體就會消失。

終於，小龍消失了。

我仰起頭來，傷心地大吼大叫。

我化身成人，走進鳳山城裡。沒多久，一條大水圳就從我的家裡把水偷走，留進人類的田地裡。我以人的樣子活在鳳山城裡，一邊調養傷勢，一邊搞清楚是誰殺了我的兒子、毀了我的家園。

聽說，曹謹派了一個乞丐連著幾夜守在我家的大池塘邊，偷聽到了我那天晚上跟小龍說的話。

這件事情，做錯事的人，一定要付出代價。